日度归档:2021年6月18日

武鸣最古老的古兵营寨是青山屯高井寨

武鸣最古老的古兵营寨是青山屯高井寨,元明清时期武鸣县境内有镆铘、西舍、横山、高井等五个军事要寨,其中高井寨设置最早也是废除最晚。关于高井寨,有两种说法,一种说法是在灵马镇的坡江村,一种说法是在永宁七图(现在的锣圩镇大杨村青山屯)。从地理位置来看,青山屯位于锣圩镇的大杨村北端,正好与灵马镇坡江村接壤,古时候由武鸣上平果百色的大道就经过青山屯旁。由于古代对镇界的划分并没有那么严格,所以高井寨可以说属于灵马镇,也可以说属于锣圩镇,只是如果按目前的镇界划分,则属于锣圩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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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武鸣县志·军事篇》载:高井寨,旧志载,一说位于县城西150里,属永宁七图;一说在今之灵马坡江村,旧称青山圩。元至正二年(1342)置,明正统二年(1437)设巡检一员。万历十三年拨弓兵56名驻守。清康熙十九年(1754)移驻锣圩,因寨置倒塌,历任巡检驻扎锣圩观音庙或停住县城。清亡寨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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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井寨是武鸣境内古时最重要的一个军事要寨,旧县志上记载:“何如镆铘诸寨可裁而高井独存,朝廷肯设虚名以糜廉俸哉?论者谓…….清世自永明后,吴藩扑灭之,余无宋明之失,永固金汤,边尘不动久矣。雍正初,加以鄂雨泰节制云贵,广西重惩土酋,有三十年之后论定之;语么土舍,偷息于蛮烟瘴雨之中,无敢与汉人为难又久矣。然,汉土客庄犬牙交错,非族逼处,喜则人,而怒则兽,万一有数百里灾荒,保无狼奔豕突,铤而走险乎?事变方悔,噬脐何如?时平而戢野心,则高井司应带弓兵驻于故所,或驻楞马圩,岁拨弓兵,足以壮声援,而无鞭长莫及之叹焉(引自民国四年所编《武鸣县志》)。”

解放前这里有圩亭,原是一个大四合院,内有公堂、学堂、客栈、商铺、赌场,还有青山大王庙。现在被村民用来围园的这些陈砖烂瓦,就是当年的圩亭和庙宇的砖瓦。而今庙宇的香炉、庙鼎、捐资修桥及修庙的石碑还在。其中最古老的石碑是同治十三年所立,开首句日:“尝闻青山大王名列三朝世守西乡之域英灵赫耀。”

目前高井寨列位武鸣文物保护单位,并设立了青山屯历史展览馆,希望这个见证了古代军事历史的要塞能保留住古风。以下是摘编自青山屯历史展览馆的介绍:

南宁市武鸣区锣圩镇大杨村青山屯,位于武鸣区锣圩镇、灵马镇与隆安县城城厢镇的三镇交汇角之处,距离城区约45公里,地处偏僻。全屯60户350人口,绝大部分已迁出居住,村屯几近荒废。但是这里却浓缩了武鸣最古老、最悠久的历史,保存着许多千年古迹。这里有西汉时期修建的古驿道,距今已有将近2000年;这里也有唐代建造的寺庙罗衣寺,迄今已有1300年左右;这里还有流淌千年的古泉三潮泉;这里更有一个保存完好的壮乡长城——元明清古兵寨遗址高井寨。

《那山那人》第十六章

前两天下起一场暴雨,雷声滚滚、电光闪闪,每年的清明前后总会有这么一场有别于清明细雨的大雨,传说这是阿歪从南天门回来扫他母亲的墓,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太爷爷讲述阿歪在清明扫墓的故事。

“阿歪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,他的妈妈一个人把他带大,阿歪长大之后决定去南天门求道,他母亲走路去找他。阿歪得道成仙后的那一天,他母亲正好来到南天门,由于劳累过度去世,临终前她让阿歪要把她带回去,她要和阿歪的爸爸葬在一起。阿歪要把妈妈从南天门背回老家,他一路痛哭,所到之处风雷交加,狂风四起,所以每年快到清明的时候都会刮风下雨,这是阿歪回来扫墓。”

清明节和农历三月三的上巳节都不是公共假期,但是毕业班可以很名正言顺地自愿请假回去扫墓,这是一次祈求祖宗显灵、保佑金榜题名的绝佳时机,绝大多数同学都请假。

上周是三月三,这是壮族最重要的节日,超过一半的同学都请假回家,有些是回去扫墓,有些是回去看歌圩节。传说中三月三是骆越始祖布洛陀诞辰日,对壮族人来说,这一天不仅仅是单纯的骆越传统踏青歌节,同时也是骆越祭祖、祭拜盘古、布洛陀始祖的重要日子。三月三的节日很久以前就有记载,大约在北宋初期歌圩节就已经非常盛行了,宋元以后,骆越山歌的发展非常迅猛,歌圩也就成为文化娱乐和男女谈情说爱的场所,并出现抛绣球的游戏,后来到了清代,歌圩节已成了成千上万人参加的大型活动,共和国建国前三十年这种场景就逐渐消退,直到改革开放之后又逐步兴起。

今天是清明节,轮到客家的同学请假,我和阿霍一起回去,今天要扫的是黄岜村里最重要的大墓,这个墓坐落在窑脚岭山坡上,这是黄岜村太祖的墓,就是他带着全家人从彬州来到黄岜村。太祖是太爷爷的曾祖父,我就是从太爷爷的口中听说关于太祖的传奇故事。

大约两年前我无意中看到放在抽屉的那本家谱,于是对家族的历史产生浓厚的兴趣,这个家谱上面记录近十代人,可是信息很少,出于好奇心,拜年的时候我询问太爷爷、大伯公和爷爷,从他们口中,大概理顺了太祖以来的各个祖先基本情况。

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本家谱,一方面这里只有一串冷冰冰的名字,另一方面它只记录男丁,这是重男轻女的恶习。自从父权社会建立以来,这种家谱带来的重男轻女观念在各地都非常盛行,甚至成为某些人标榜正宗血统的幌子,其实从现代遗传学分析,经历五代之后,后代遗传自先辈的特征就少到几乎为零,倒是某些单基因决定的遗传病会遗传下来。

我爸爸妈妈虽然没那么强烈的重男轻女倾向,但是在他们的观念里依然是“男女都好,男的更好”,他们并不反对但也不鼓励妹妹们接受教育,鼓励的责任就落在我的肩上,我一直鼓励两个妹妹努力学习,我认为她们和我一样都有相同的机会上学。

我来到窑脚岭的时候,全村三个黄姓家族的人都派代表来扫墓,人群分散在大山脚下,人山人海,这是黄岜村全年最隆重的一次祭拜活动,甚至超过其他任何红白喜事,我们似乎对死去的祖宗永远报有极大的热情。

每年负责主持祭拜仪式的人是正月十一添丁的家庭。首先是给墓地除草,基本都是让后生们来完成,我也走向前拔了几根草;然后是供上祭品,一般是猪头、鸡鸭;接着所有人分批向墓地作揖;最后大家开始放鞭炮。

鞭炮是每家每户自己带来,大家都默认这样的规则:想让祖宗保佑自己发大财,就买多点的鞭炮。由于这样的攀比,这两年出现了一种非常巨大的鞭炮,像拳头这么大,声音震耳欲聋、响彻山谷,我一直在想,如果连中太祖真的长眠于此,恐怕要被这么大的声音吓跑好几回。

我只带上爸爸准备的千响鞭炮,放完之后就在旁边坐下休息。这个号称是全村最大的墓,却没有墓碑,我在电视上看到很多墓地都设有墓碑。黄岜村的墓地都不设立墓碑,听长辈们说这是为了防止别人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,以避免盗墓和破坏墓地。我却一直觉得可能是以前的祖先没有钱去刻墓碑,后来的人也就顺着这个习惯。没有墓碑的后果是:时间久之后,子孙们也不知道这里葬的是谁。

我随口问旁边的几位比我大的小叔:“你们知道墓地里是哪个祖宗吗?”

“具体哪个不知道,反正是我们的老祖宗。”

这两年来我问过很多人,无论是后生还是叔叔伯父,几乎都是这样的一个回答,大家都不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,年纪大点的也只是回答:“这个是我们村最老的祖先,他最早带着家人来到黄岜村。”

村里的墓地大都分散在各处山林里,我曾经扫过的墓地就分布在花景水库、六旱、狮头等相隔非常遥远的地方,大家都只记得最近三代墓的主人,其他很多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、谁是谁。我倒是在杂志上看到过国外的人都有本村固定的墓地,旁边是教堂,占地也不大,这样只要村子还在,那么这些墓几十年、甚至两三百年都存在这里,后代们也都能找出谁是谁。

祭扫活动已经结束,人们逐渐散去,我走到太祖的墓前拜三下,这时我又想起太爷爷讲述的连中太祖遥远历史,这也是一段关于黄岜村建村的传奇经历。

“那一年是道光二十年,连年洪灾,加上蝗虫泛滥,彬州的大庄村那点地已无法养活黄姓家族将近一百张嘴,连中太祖知道必须搬离这里,另寻出路,他清楚记得父亲朝爵的千叮万嘱,让他在四十岁的时候带着家眷另寻地方开荒立业,这是黄家祖先的经验,无论男女,只要后代超过百人、并且最老祖先来到这里逢百年,后续子孙要想人丁兴旺、才俊满堂就必须另寻出路。”

“连中太祖带着三个儿子和他们的家人一路往西南方向行走,前几年他为了追一只华南虎,曾经到过一个离家有三百多里的地方,那里有山有水,有着茂密的山林和大片待开垦的荒地,还有成群的飞禽鸟兽,那里只居住着本地骆越族,他在那里还看到了神马显灵,那时候他就下了决定:这里就是他以后要开荒立业的地方。”

“经过十几天的翻山越岭,一路奔波,他终于来到了被他取名为黄岜村的地方,岜字取自骆越语的发音,意思是石头山,黄岜村就是黄姓家族居住在石头山下的村子。这里地处三县交汇处,地理位置偏远,不归属于任何州县,仅由南边的武缘县代管,除了当地骆越族,很少有外地人来,而且人口稀少。考虑到骆越族是少数民族,为了维护统一,朝廷基本都不在此地征兵纳粮,这是一个绝佳的拓荒之地。”

 

我从窑脚岭回来,爸爸带上我和阿宽叔去扫小叔公的墓地,这两年村里人听风水先生说小叔公葬的地方是将军神,未来在这个家族里能出将军和大官。我一直以来对这些都不太相信,我觉得如果真的那么显灵,那么肯定也不是我,不过既然是爸爸的安排,就跟着他们一起去。

出发之前要带上糯米饭,这个风俗是来自壮族人,他们做的是五色糯米饭,而黄岜村一般只做两三种。枫叶捣碎后放入水中浸泡糯米可以制成黑色糯米饭,而用黄栀子、红蓝草等就能做成黄色、红色、紫色糯饭,这是岭南地区壮族人最爱吃的风味食品之一。

我从小也很喜欢吃糯米饭,家族里大伯婆做的糯米饭最好吃,刚煮熟的糯米散发着一股浓郁、美好的香味。今年只做红色和黄色两种糯米饭,阿展叔把糯米饭、一块煮熟的五花肉、酒等祭祀用品装进一个大篮子,爸爸和阿展叔开着摩托车,加上我和小姑一共四个人,一起前往墓地。

穿过圩街,又经过二中,走了一段很长的山路,才来到将军神的山脚下。我们把摩托车停在山脚下,带上祭品,开始往上爬,小叔公的墓地在半山坡。

小叔公很久以前就去世,留下叔婆和三个小孩,阿展叔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,他们三姐妹由叔婆一手拉扯长大,家族里的伯公叔公也给予他们很多帮助,我爸爸经常在经济上帮助他们。他们几个子女非常争气,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姑姑,虽然没有读过很多书,但是通过自学成功当上小学老师,我小学二年级和三年级都是她的学生,阿展叔后来上技校,毕业之后在邕城上班,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我,他们都希望我能考上武缘高中。

我们来到半山腰,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,山脉和黄岜村的类似,只是这里的山更陡峭,从半山腰就能看到更远的山脉,这些山脉是岭南地区常见的喀斯特地貌,经由地下水与地表水对可溶性岩石溶蚀、沉淀、侵蚀而成。我听阿坚说这座大山里有一个大山洞,里面有巨大的钟乳石,这些钟乳石是碳酸岩经过上亿年的水滴形成。

我们拿出祭品和鞭炮,先把坟上的杂草都清理干净,然后顺着两边整理出一条小水道,以保证下大雨的时候坟头不会积水,按风水先生的说法:坟头积水就是不好的兆头。

阿展叔一边忙碌一边和我爸爸聊天:“我听说阿靖今年考上武缘高中的希望很大,以后让他报考军校,说不准我们家的将军就是他。”

爸爸笑着回答:“看他愿不愿意,我们不太管他。”

“现在连中考这关都没过呢,就谈以后高考的事情,你们想得太远了。”

我其实对军校也没有兴趣,我更大的兴趣是当数学家。

“不是哦,如果你以后决定要报考军校,不仅成绩要好,而且要注意保护视力,我听说很多人上了高中后一不小心就会近视。”

看来阿展叔还专门研究过读军校的要求,我没有回答他。

这时候小姑插一句:“军校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学费,甚至住宿费和生活费都没有,如果有机会就读军校,这样你爸爸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,何况你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上学,家里的开销会越来越大。”

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,就敷衍了事:“那也得先等我考上武缘高中再说。”

拜完之后在山上吃饭,我喜欢清明节扫墓时在山上吃饭,也许是由于爬山之后又累又饿,总是觉得带上山的肉吃起来更美味。吃完饭已经快五点钟,我们收拾好东西就下山,来到停车的地方,爸爸和阿展叔载我们原路返回。

我只请一天的假,就不再回村里去,爸爸经过二中的时候,直接把我送到学校,临走的时候他拿出十块钱给我:“这段时间你瘦了很多,以后每天都多加一次菜,保证营养。”
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我钱,我接过钱,双眼一热,泪水在眼睛里打滚,他转身骑摩托车离开,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远去,直到消失在公路边的两排桉树。我怀着沉甸甸的步子走进校门,心里暗暗下决心:一定要考好这一次考试。

《那山那人》第十五章

这里的三月份总是让人非常恼火,这时正好是回南天最严重的季节,宿舍内外堆满潮湿的衣服,空气中散发着发霉的味道。每年回南天的季节,从海边吹来的暖湿空气与从北方南下的冷空气相遇,在岭南地区形成准静止风,使得这里的天气阴晴不定、非常潮湿,期间有小雨或大雾,冰冷的物体表面遇到暖湿气流后,就开始在物体表面凝结、起水水珠。宿舍的窗户和水泥地板上结满水珠,甚至连刷过油漆的木箱表面也变得潮湿。

阿克摸一下自己那几件没有晒干的衣服抱怨:“如果再不出太阳,我都要长霉了。”

“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是回南天,你估计可以实现长霉的愿望。”我刚刚去阿新家里拿东西的时候,电视正播放天气预报。

这时候阿宝给建议:“我从报纸上看到,说如果在宿舍点一盆炭火可以驱除潮气,不过学校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干。”

阿丹不支持这个做法:“我们连烧炭的钱都没有,木炭只有过年打边炉的时候才能用,可贵着呢。”

我听完之后告诫:“封闭空间烧木炭,小心一氧化碳中毒,化学课可是专门警告过。”

阿克感到绝望:“难道真的还要忍受半个月吗?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?太阳公公,请求你早点出来吧。”

确实没有什么办法,只能一直等到回南天过后,干燥的空气才会把这些湿气带走。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这么过来,衣服不干透也穿在身上,利用体温把它烘干。我听说十七班有学生带一周的衣服,每周带回去用洗衣机洗,两天就可以晒干。上周返校前,我爸爸说要这周要购置一台洗衣机,我非常期待,希望它能够让我彻底摆脱回南天的困扰,虽然我不会像那位同学一样积攒一周的衣服,但是至少可以用来洗那些厚重的衣物,特别是被单和被套。

 

终于等到周日,现在毕业班周六也上课,每周自习到周日上午,下课之后可以回家带米和准备各种生活用品。我满怀期待地回到家,却没有看到洗衣机,而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,问邻居,原来家人都去大伯父家,全族人正在给太奶奶过九十大寿。

我出门向大伯父家走去,大老远就看见他家门前挤满人群。我进门看见太奶奶坐在大桌子的边上,头上戴着深色的毛线帽,虽然已经九十,但是她精神很好,只是牙齿都已掉光,她抱着重重孙女,我才想起来大伯父的大儿子上个月生的女儿今天也正好满月。我看见一群人围着太奶奶说笑,她也是笑眯眯地听着,太奶奶自己肯定也想不到,她和太爷爷的后代现在加起来已经将近一百人,老舍先生写过四世同堂,如果他出生在我这个家族,不知道他的小说会不会改名成:五世同堂。

我去厨房和爸爸打招呼,作为村里有名的村厨,这个时候正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机会。爸爸正在做鲶鱼焖豆腐,这是他的拿手好菜,今天这道菜也是专门为太奶奶而做,太奶奶非常喜欢吃这道菜,她小时候经常能吃到家人做的鲶鱼焖豆腐,她跟我们说过她的祖先和这道菜有着非常深的渊源。

太奶奶姓朱,朱家一直住在圩头的公路旁边,很久以前朱家是贫苦人家,有一天家人从田间捉回一条野生鲶鱼,一条鱼根本不够一家人吃,就用豆腐和鲶鱼一起焖煮,没想到这样一来,不仅鲶鱼好吃,渗入鱼汁的豆腐也美味无穷,于是这道菜成为朱家赞不绝口佳肴,后来当地村民纷纷效仿制作,鲶鱼焖豆腐逐渐成了这里人宴请宾客的必选菜。

我爸爸说这道菜讲究原汁原味,必须用柴火灶烧制才能煮出本来的味道。我看见他正在切一条处理好的野生河鲶鱼,旁边的碗里装的是与鲶鱼等量的土制水豆腐,水豆腐已经用油煎成金黄色,旁边还有备好的西红柿、鲜葱杆、花生油、八角粉、黄酒等各种配料。他切完之后,先用花生油把鲶鱼块也煎成外表金黄,然后把煎好的水豆腐和鲶鱼块一起倒入锅中,加入配料并盖上锅盖用柴火灶焖炒,过了五分钟后,加入鲜葱杆拌匀,最后盛到一个大碗中。

旁边的三叔公看见我后说:“阿靖,把这盘菜端上去给你阿太尝一尝。”

“好的。”我接过盘,小心翼翼地端到太奶奶坐的桌子。

太奶奶用筷子尝一块豆腐和一点鲶鱼,我看见她一边嚼一边看着这碗鲶鱼豆腐,我想她一定想起自己的父亲,想起小时候吃这个味道的感受,更想起自己这九十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。

我鼓起勇气,当着叔叔婶婶们的面祝贺太奶奶:“太奶奶生日快乐,身体健康,万寿无疆!”

她没有回答,三叔公凑到她的耳朵大声的说:“阿靖给你拜寿了,就是阿广的儿子。”

“我记得阿靖,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她抬头看着我,连着点好几次头,我相信太奶奶一定还记得我,她和阿展叔他们一家住在一起,我经常到他们家去玩。

这时候三叔公转过来对我伸个大拇指:“今年中考一定要考中,太奶奶等你的好消息。”

过了不久,阿霍过来叫我去吃饭:“你终于回来了,我昨天就请假回来,一起吃午饭去吧,我们上初中的后生坐在一桌吃饭。”

我坐下的时候,发现大伯父也来我们这一桌,刚刚当上爷爷的他显得异常高兴:“你们这桌是有机会考上大学的人,你看太爷爷这一支已经快一百人了,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、更没有一个人考上大学,你们要加油。”

我听完心想着下一句肯定要拿我来说事,我果然没猜错。

“现在这里最有希望就是阿靖。再过两个多月就中考吧?一定要考上武缘高中,给太奶奶、给我们家族争光。”他说得兴奋起来。

虽然我一直很骄傲,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我还是很害羞,我红着脸回他:“要考完才知道,而且不只是我,这里的人都有希望。”

“有些人肯定是没希望了,比如阿霍就不行,他会考结束之后就得回来干活,然后去广东打工。”

他毫不留情面地这么说自己的儿子,阿霍没有反驳,也没有尴尬,想必他已经习惯,甚至这可能也是他自己的计划。我有时候想如果我的爸爸一直也这么说我,或许我也不会想着努力学习。

我不喜欢大伯父这么说话,却很乐意听他讲自己参加越战的经历,大伯父当时是以民兵的身份参加中越战争,镇上总共派出十二个民兵,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有上过战场,甚至有些人连枪都没有摸过,很幸运的是,这十二个人都活着回来,这一段佳话一直流传到现在。

大伯父经常会跟我们讲诉这个传奇,喝了几杯酒之后,今天他又开口讲诉这段让他引以为豪的经历:
“那时候我们十二个人来到前线,到处都是轰隆隆的炮弹声音,所有人都很害怕,生怕炮弹打到自己,炮弹打得近的时候有人还尿裤子。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用枪,大家基本都只是听指挥,叫干什么就干什么。民兵都是按镇编排班,灵镇的十二个人编在同一个班,我们到的那时候战斗很激烈,前线已经死了很多人,那些刚刚换下来的人说每一批上去的人都死掉大半人。我们是倒数第二个班,正准备要派我们上前线的时候,指挥官发现人没有到齐,派人去找,原来有两个人睡着了,怎么叫都叫不醒,眼看着到时间,指挥官让倒数最后一个班上去顶,后来这个班的人全都被炸死。正要派我们上去的时候,总指挥说牺牲太大,暂时停止进攻。

“不久之后增援的部队赶到,灵镇的这批民兵就全部安排在后面扛大炮和扛担架,不用再到前线,镇里去的十二个人全活回来。你们这是为什么吗?这是灵镇的山神显灵。那两匹神马在关键的时候,托梦让那两个人沉睡不醒,挽救了我们十二个人的性命,不然当时顶上去也是白白送死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是神马显灵呢?可能他们就是太累醒不过来。”有人质疑这个山神显灵的说法。

“你们不知道,在那种地方,别说沉睡,闭一下眼睛你都得留个神,说不准什么时候炸弹就过来。他们两个人睡成那样,怎么都叫不起来,不是山神显灵还有什么?”

又有人问他:“真正的大炮长什么样子?声音大吗?”

“大炮跟在电视上长得差不多,不过声音没那么清脆响亮,倒是和清明节放的大炮有点像。”

“越南长什么样呢?听说你当时进入越南境内?”我非常好奇。

“越南和我们这里也差不多,那里山也很多,他们也很穷,甚至比我们还穷呢。我们跟着部队一直打到靠近越南的境内地区,后来我们开始撤退,撤退的过程中埋下了很多地雷,他们在我们撤退之后也埋下很多地雷。”

我经常看到新闻提到边境的排雷英雄,听他说得正高兴,我又问道:“你们回来的时候看见过那些地雷吗?”

“没看到,我们是从其他路撤回来,埋雷的地方都是在山里,那些地雷很可怕,你要是踩到了就没法活命。”

我一直听说越南离我们很近,所以很想去看一眼那边到底是长什么样子,不过我现在最远也就是到过县城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一趟。

吃过晚饭,我就返回学校,刚进教室不久,隔壁班的阿军给我送来一个奖状,这是上次化学竞赛的奖状,我和他只拿到县级三等奖。

他递给我的时候感叹:“老师觉得非常奇怪,一中那几个人都是拿一等奖或者二等奖,我们两个表现太差劲。”

我安慰他:“我听说那天他们包一辆小车去,不会像我们坐车晕成那样,我们能拿到奖就很不错了。”

“我觉得和这个也有很大的关系,听老师说县城的学生有两个拿到省二等奖,差一点就拿到一等奖。”

化学老师说过拿到一等奖的学生就可以入选国家集训队。

这时候我又想起那位叫田茉的女生,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两个学生中的一个,想到她我的内心不禁觉得未来充满了无限期待,一股奋发努力的劲头涌上来,这个似乎和理想一样能激起我努力的动力。

我对着奖状呆呆想了几分钟,直到铃声把我叫回现实,想起来还有一场重要的考试在前方,于是拿出课本,随着同学们的朗读声开始大声地晚读,努力背诵诗词古文。